清淺

 

我的名字是你取的。

 

因為是你我才接近你的。

 

你一直都是你。

 

你不是他。

 

他是誰？

他是替我取名的人。

 

因為他我才接近你的。

 

但是你是他……

 

你得是他。

 

……但你不是他。

 

你不是他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這是一條沒有盡頭，得不到回應的道路。

 

就像藍冉曾經在某本書上看過的，他得在絕望的週遭，鑲上一圈厚厚的熱情，才能支撐自己繼續走下去。

 

 

 

 

一見。

 

二會。

 

三別離。

 

 

 

 

莫問。

 

莫答。

 

莫回首。

 

 

 

 

因為若是回首了，見不著那雪地中的溫暖人影。

 

藍冉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走得下去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大雨滂沱，遮蔽視線。

 

一抹人影在期間，若隱若現。

 

他跪落在泥水之中，任憑冰冷的雨水從褲管瀰漫上衣角，甚至更多。

 

但那人影卻什麼動作都沒有，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那缽黃土。

 

而從那夾雜的大雨的聲音之中，隱隱約約傳來低低的喑咽。

 

「儀秋，我找到你了……」

 

「可是……為什麼，你又不在了呢？」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……時間荏苒。

 

幾度春秋。

 

 

 

 

藍冉不記得自己究竟旅行了多久，走了多遠。

 

甚至遇過多少次的儀秋。

 

他從不去計算。

 

只用記憶來裝載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曾有妖友問過他。

 

這份堅持的理由是什麼。

 

「理由……？」藍冉微笑，「有時候，沒有理由。」

 

是的。

 

有時候，無需理由。

 

也無須說明。

 

 

 

 

然後那黑髮的鳥妖就這樣沉默了。

 

他沉默了好一會，才悶悶地開口，「當初為什麼不出手？」

 

「……你是說，像你對『柳』一樣？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……『鴉』，我們的選擇不一樣。」藍冉垂眸，「我不會過問你和柳的事，你也別細問我跟儀秋的事……我能說的，便是儀秋是人類，也只想當人類。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除此之外，再無其他。」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「懶懶？懶懶？懶懶！」

 

「儀秋，怎麼了？」

 

「外面下雨！還問怎麼了？快進來！」

 

「噯！知道啦！儀秋好囉唆！」

 

「懶懶！」

 

「來了啦！」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「儀秋？儀秋？儀秋！」

 

「怎麼了？懶懶？」

 

「儀秋，你怎麼了？」

 

「……別擔心，這是風寒，我沒事，喝點藥就好了，別擔心。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懶懶，你瞧，那邊不是有人賣糖葫蘆嗎？你去幫我買一支，也幫你自己買一支，好嗎？」

 

「……儀秋……」

 

「懶懶，我真的沒事。」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「……懶懶……懶懶……笨懶懶……」

 

「……儀秋……儀秋……笨儀秋……」

 

「……懶懶……我要走了……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記得答應我的事，好不好……？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懶懶……好不好……？」

 

「好……儀秋，我、我會去旅行，我會去認識更多人……去走更多山……去證明我們去過的地方，不是小土坡、也不是長江一角……儀秋、儀秋……你等我……等我……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儀秋……你等我，好不好？」

 

「……不好。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不好……懶懶，你不要來找我。」

 

「莫尋。」

 

「莫再來尋。」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因為他只是名人類，只是名與妖怪不同的普通人類。

 

他無法一直陪著對方走下去，妖有妖的生活，人有人的。

 

若最初的相遇已是錯誤，年少無知更是將錯誤衍生，

 

 

 

 

但他們無法重來。

 

所以他只好，希冀未來。

 

所以懶懶……

 

懶懶。

 

這輩子能認識你，真的很開心。

 

可是你啊……

 

能不能把注意力從我身上，抽走一些呢？

 

否則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。

 

懶懶你要。

 

怎麼辦呢……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「懶懶你去看看……去看看這個世界……」

 

「去認識更多人，去走更遠的路……」

 

「然後總有一天，看淡、放下，好好的……好好的……對自己好一點。」

 

「多關注自己一些，多與妖怪朋友相處一些，雖然認識你，真的很開心……可是……」

 

儀秋微笑著。

 

很溫柔，卻有些悲傷。

 

「可是我不能，陪你一輩子。」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「……」

 

可是我……

 

可以陪你，一輩子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儀秋的眼神很溫柔，非常溫柔，但是藍冉卻看得出來，他的眼中，埋藏著擔心。

 

擔心？

 

為什麼擔心？

 

……他不明白。

 

也不想明白。

 

 

 

 

那時的他垂下眸，噙著酒杯，不發一語。

 

 

 

 

他沒有想去的地方。

 

也沒有想認識的人。

 

若不是因為對方，若不是因為是他……

 

藍冉根本不會離開那處地域，也不會那麼的在乎一個人。

 

 

 

 

他所在意的。

 

所願意改變的。

 

 

 

 

一直都只有，這裡啊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藍冉不明白，儀秋說，讓他走，去看遍世界，去體驗世界，然後就像他們曾做過的那樣。

 

去交友。

 

去認識更多人。

 

不要排斥……

 

至少，不要有成見。

 

只要能保住性命，多做點雜事也沒關係，只要藍冉肯去看……

 

藍冉可以答應。

 

可是，他不明白為什麼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雨斜斜下著，下了好幾個月，將所有視線皆遮蔽起來。

 

急促的步伐踩在地上，濺起重重的泥花，那道人影動作飛速，行走的商人僅一眨眼便消失無蹤。

 

那種速度並不是人類的速度。

 

 

 

 

儘管如此，藍冉卻仍趕不上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這份堅持的理由是什麼。

 

其實也沒有什麼。

 

只是放棄，比堅持下去，更令他難以忍受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「鴉，你後悔過嗎？」

 

「後悔，很後悔，或許，她會恨我，可是我沒辦法……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你呢？藍冉，你後悔過嗎？」

 

「……呵呵。」

 

藍冉輕笑，而後垂眸。

 

「後悔，很後悔，或許，他會責備我，可是……我也沒辦法……」

 

 

 

 

可是……

 

他好想他。

 

再責備他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「懶懶，多看看其他人，那樣對你比較好。」

 

儀秋。

 

他會多看看其他人。

 

……但他只想儀秋多看看自己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可是儀秋沒有解釋。

 

 

 

 

所以在儀秋離去的百日過後，藍冉想起了這段話。

 

他其實還沒明白儀秋這句話的意思。

 

但既然他說了。

 

那他便做。

 

一直以來，不都是這樣的嗎？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或許會想起這句話，是因為那名許久前撿來的小妖，綠痕，匍匐在自己腳前，一遍又一遍誠摯地說著。

 

『大人、大人……』

 

『大人、大人。』

 

『若您……若您遠去，我願代替您，守護這個家。』

 

「若我遠去……？」藍冉笑了，連自己都驚訝地輕笑著。

 

就像儀秋一樣。

 

「綠痕，為什麼你總這麼說？」

 

小妖沒有抬頭，只是一如往常的，用著最恭敬的語氣說話。

 

『大人，您會去尋找儀秋大人的，那時候，您需要一個人或妖，將這個家的記憶守護下去。』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『大人……？』

 

 

 

 

「你說的對。」藍冉將視線投向窗外，傍晚的風將他的灰髮吹起。

 

「我會去找儀秋，無論他在哪，無論他變的怎麼樣。」

 

「但是，我不會去影響他，絕對不會，這一世儀秋因為我而總是心事重重，總是逞強安慰，還要顧慮我在人類的生活，甚至隱瞞他的至親一輩子……我不會讓這個再次發生的。」

 

「哪怕只能遠遠看著，那就夠了。」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儀秋說過，他想走遍山、走遍海、走遍所有荒野，旅行世界。

 

而儀秋最大的遺憾，便是沒有辦法真正做到。

 

畢竟他終究只是名凡人。

 

走得再遠，其實也不過是那幾個地方。

 

所以藍冉想，他會幫他走。

 

他會脫離地域妖的限制、本能的恐懼，只為了替儀秋走這麼一趟……

 

然後找著他。

 

 

 

 

就像當初的儀秋找著自己一樣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儀秋。

 

儀秋……

 

如果有一天，你再見到我。

 

你會對我說什麼？

 

 

 

 

你還會笑嗎？

 

你還會與我說話嗎？

 

還……還會認得我嗎？

 

 

 

 

認不得也沒關係。

 

因為儀秋你。

 

只是名渺小的人類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藍冉其實也不明白自己在尋什麼。

 

一年又過一年。

 

他只知道他得快點，快些找到那熟悉的靈魂。

 

 

 

 

時光荏苒。

 

幾度春秋。

 

 

 

 

儀……秋……

 

……

 

你。

 

不在嗎……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儀秋，你，還是，不在嗎？

 

 

 

 

……不在嗎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藍冉已經記不清自己尋了幾次，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又別離。

 

別離再相遇。

 

 

 

 

……或許，藍冉已經知道儀秋想說什麼了。

 

 

 

 

打從一開始他就走偏了。

 

 

 

 

他違背了儀秋的期待。

 

也違反了自己的諾言。

 

 

 

 

可是藍冉覺得沒關係了……

 

因為他卻無法放手了。

 

若是放棄。

 

這麼多年的堅持算什麼？

 

 

 

 

所以藍冉覺得，不要緊的。

 

他會像他說過的那樣。

 

去找他。

 

去找他的靈魂。

 

就像最初的儀秋找著自己一般。

 

他會看著儀秋投胎成男孩、女孩、動物、植物……

 

哪怕不認得自己，甚至只殘存了野性。

 

藍冉都覺得，沒關係。

 

他都會守護著。

 

守護著……直到對方死亡，轉往下一世。

 

才又踏上旅途。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『懶懶，你瞧，這世界有各種人呢！無論好的、壞的、不好不壞的、東偏一些西偏一些的……也從沒重複過，總是各不相同！很有趣吧？』

 

『……儀秋你好無聊。』

 

『懶懶，你要多觀察啊！』

 

『為什麼啊？他們又跟我沒關係！』

 

『嗯，可是啊，你去接觸他們以後，不就會跟你有關係了嗎？』

 

『……』

 

『懶懶，能與人產生緣分，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呢。』

 

『不管之後會遇到多少痛苦，隨著時間慢慢過去，一定會有新的緣分誕生的。』

 

『到時候，你可不准抱著舊的緣分，看不見眼前的人啊……那樣，就太可惜了呢。』

 

 

 

 

『知道啦！儀秋真囉嗦！』

 

『笨懶懶。』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大雨滂沱。

 

聲音夾雜。

 

灰色的人影靜立在建築外，形單影隻。

 

 

 

 

「喂！」

 

忽然，一張傘遮上了對方的，那是帶著些稚氣卻又有點小蠻橫的嗓音。

 

「喂，你是誰啊？為什麼要在這？」

 

「你在找人？找誰？喂……別鑽啊你！」

 

「真是麻煩的貓耶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×

 

 

 

 

──來一篇比較甜的。

 

 

中秋節。

 

團圓日。

 

藍冉抱著懷中的人不放手。

 

「我……說……啊！」憶秋惱怒異常，他直接將鐵夾子拍上了對方的臉，「烤肉就烤肉，你鬧什麼鬧？」

 

「儀秋……我難過。」藍冉將臉埋進憶秋頸間，耳貼著髮。

 

「啊？你又怎麼了？」

 

「今天是中秋節……」

 

「喔。」

 

「是過去的家人都聚在一起的日子。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「可是我出生的地方……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憶秋撓了撓臉，看了一下煙霧瀰漫的烤肉爐。

 

再看了一下旁邊那隻大貓，還有大貓上方的圓月。

 

深深覺得這裡真是不適合悲傷春秋的場合啊！

 

但對方既然都難過了，也只能安慰了。

 

「好啦、好啦我知道了啦！」

 

「……嗯？」

 

憶秋用握著夾子的手拍了拍對方的頭，「但你先放開來，放開來一下啦。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藍冉垂著耳朵略略鬆開了對方，那眼神無比哀怨，哀怨到讓憶秋都毛了一下。

 

我……靠……

 

有夠麻煩的啦。

 

憶秋撇頭，蹲下身，將即將邁入烤焦狀態的肉品拯救回來，並且轉身，「啊。」

 

「啊？」

 

藍冉猝不及防被塞進了一口肉。

 

接著憶秋轉身，再夾、再餵。

 

藍冉被餵的莫名其妙，只得連忙將熱燙的烤肉給吞下肚。

 

等到將所有烤肉架上的肉都夾光，只剩憶秋手上夾的，藍冉反設性地張嘴，肩卻忽然被往後推了。

 

「啊。」

 

憶秋跨坐在對方身上，背對著月亮。

 

桀敖不馴的臉上帶了點不耐煩……

 

接著，他將肉咬進嘴中，低頭，藍冉瞬間咬下那塊肉，倆人輕觸了一瞬間。

 

憶秋別開眼，臉上微紅，「吃東西就吃東西，不要弄得那麼煩……他們不能陪你，我陪你啊，而且不是也說過可以去找他們了嗎？……還是你覺得跟我在一起不開心？」

 

藍冉笑了。

 

溫柔深長，他將手撫上對方的頭，半撐起身。

 

「怎麼會呢。」

 

沾滿烤肉醬的嘴瓣，貼上了對方的唇瓣。

 

柔軟繾綣。

 

「……跟憶秋在一起，是我最大的幸福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他只是想找理由撒嬌而已，憶秋怎麼每次都上當呢～

 

總之雪子生日快樂啦（？）之前問你要什麼禮物都不講，只好來個虐虐甜甜（？）的，相信這種破碎記憶你一定看得懂（？）←其實這是主線.......但放在本篇中總覺得格格不入，所以拿來當番外賀了(?)

 

總之９／５號生日快樂，還沒到但是妳要下了就先發＞３＜／

 

我寫了四千多字呢！！！

 

圖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