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感謝雪子畫圖/因為沒有冉君所以放懶懶的>D這是以前雪子催稿畫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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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呼……」
那是在一個夏天的夜晚。他從房間裡跑了出來,晚上的院子在星空下感覺很神秘,有一種探險的感覺,他穿越迴廊,跑到父親書房外的院子中,然後,他看見了。
沙沙。
風將枝葉吹動著,月色矇矓,一個有著貓耳,灰色長髮、和身上的長袍隨風飄蕩,獨坐在父親最愛的石桌上獨飲的男子。
「嗯?」那男子望了過來,淡淡的表情上有著翠綠色的瞳,他看呆了。
「哦……」他嘴角輕勾,酒杯還抵在嘴邊,眼神似笑非笑:「是你啊。」
「冉君。」
×
「……」迷迷濛濛間,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照耀而下。
……睡著了嗎?
冉君撥了撥髮,從桌上撐起手臂,手上被竹卷的書壓出一條條紅色的痕跡。
他靜靜凝望著手臂,思索著。
他記得很清楚,自從那天以後,他腦海中會一直浮現那個畫面。
他很想再看一次那個人,一次也好。
卻好像被當作是童言童語笑過去了,冉君苦笑起來,撐著頭,無意義地翻動著底下的竹卷。
已經,快十年了吧。
也是,誰會相信一個五歲小孩所說的話呢?
但冉君卻十分堅信著那是真實存在的人,一定存在著的,而且就存在這個家中,總有一天,會再看到的吧……
會的吧。
趴搭聲響起,一隻黑色的貓從窗戶跳了進來。
「喵。」
牠翹著尾巴,穩穩地站在書桌上,而那聲趴搭,正是他踏在竹卷上的聲音。
「嗯?綠痕,你來啦。」冉君微笑,撫摸了下撒嬌的貓兒。
這是父親的愛貓,懶懶帶來的一隻黑貓,一開始還傷痕累累的,後來經過休養好轉,就跟懶懶一樣,賴在家中不離開了。
他還記得,綠痕這名字是父親取的,不,應該說,是懶懶那隻灰色的貓,咬著父親的衣袍,讓父親蹲下身,狀似真的在跟他說話般點頭回應後,才站起身說的。
那時他還很小,不太懂這行為有多奇怪,倒是母親似乎早已見怪不怪。
灰色的貓……冉君的手突然頓了下。
他記得,懶懶的眼睛,也是翠綠色的。
「不……不管怎麼說,都沒可能吧?」冉君低低地自言自語。
「喵?」綠痕像是察覺什麼,靈性地蹭了蹭冉君的手。
「啊,沒什麼。」冉君笑笑,思緒卻又落到了那個妖異般的記憶中。
那時候,看呆的他,傻愣愣地直直望著對方,然後再踏出第一步時,還不穩的小小身軀,就這樣往前撲去。
「──」
噗,一聲,是撞到衣袖的聲音。
「不要緊吧?」
那個人離自己好近。
淡淡的體溫,輕輕的聲音,柔軟的不可思議的長髮,還有那魔幻般的翠綠眼瞳,以及,在月光灑落下晃動的貓耳……
「啊。」
冉君再度頓住了。
貓耳。
「喵。」綠痕歪過了頭,望著他。
「貓……」
難道,真的是懶懶?
他怎麼會現在才發覺呢?
冉君瞬地站起身來,推開門,往父親的書房跑去。
「啊。」那時候那個人也是這樣輕喊的,因為將小冉君扶正後,正要站起退回去時,卻發現自己一縷髮被捉住了,那人無奈地笑了。
「可以不要抓著嗎?」
那時的他,只是一直呆滯地望著他,久久不能忘。
直到在被母親呼喚的時候轉頭,再回過頭時,便再也沒見著那人了。
冉君在迴廊上奔跑著,內心卻雜緒萬千。
如果真的是懶懶的話,那麼父親肯定知道的吧?
因為父親跟他是這麼的親,而懶懶,也好像真的很有靈性那般,所以,所以──
冉君穿越了院子,在轉彎處煞住了車,陽光下,父親正坐在石桌邊翻著帳簿,習慣微笑的臉就算沒有笑容,也好似在笑一般的溫柔,而懶懶。
懶懶正趴在父親不遠處的石椅邊睡著,那在陽光下彷彿是金色的毛髮,閃閃發亮。
冉君頓住了,他該怎麼問?
「父、父親。」冉君提起勇氣,向前一步。
「嗯?」被喚作父親的青年,儀秋,抬起頭,見著冉君戰戰兢兢的模樣,微笑了起來:「怎麼了?冉君,過來吧。」
「是、是的。」冉君吞了口水,將握緊的雙拳放到身後。
不能怪他這麼緊張,畢竟那個人、那個人,在他的夢中,已經長達了十多年。
他眼中忍不住偷瞄懶懶,此時的懶懶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,耳朵略動了下,瞇起眼來看他,但是不到一會就翻過身,繼續淺眠。
冉君再度吸了口氣,踏上前去。
「父、父親。」
「嗯?」儀秋翻過了一頁帳冊,在上頭寫畫些什麼。
冉君閉上眼:「請、請問,請問懶懶可以變成人嗎?」
然後他看見自己的父親停下翻閱的動作,放下筆,很自然溫和地抬起頭,無奈寵溺地笑道:「冉君,你又再提你那個夢了嗎?」
「……」冉君的眼前像是什麼破碎了般,他望向懶懶,一動也不動的,似乎是聽不懂還是無關緊要的模樣。
他卻沒有第二次問的勇氣了。
儀秋站起身,走到冉君身邊摸了摸他的頭,溫柔地笑著:「是不是剛剛睡著又夢見了?你瞧,手上的紅痕還在呢,如果讀的太累,要不要出去走走?」
「……」冉君低下頭:「不用了……父親,大概,是我在作夢吧……」他聲音有些飄忽。
真的、是夢嗎……?
那麼,為什麼要讓他夢見,又為什麼讓他感覺到,那是如此的清晰。
冉君第一次質疑起自己的父親,但是儀秋的態度確實十分自在,挑不出任何毛病,而且,他也不曾騙過他。
這些話語也像是正常人所說的。
但是……
「冉君,你還好嗎?」
「是的父親……我想,再去把書看完……」冉君低下頭。
「是嗎,冉君,你也十五歲了,要不要去遊歷一番?這對你或許會有幫助。」儀秋的手拍在冉君的肩膀上。
也能早點脫離那個你們所謂的夢嗎?
冉君苦笑起來,卻點頭答應。
「好的父親,等我看完手上那卷書,過陣子我便出發。」
他也該是時候,物色個好的人家,來繼承家業了。
「嗯,有問題可以來問我哦。」
「是的父親……」
懶懶,是你嗎?
你會是那個人嗎?
會不會這個秘密,連父親都不知道,只有他親眼看見呢?
慢步走回房間,冉君再度想起了那個月夜,灰色的髮、翠綠的眼,怎麼看、怎麼想,都是懶懶啊。
冉君伸出握著的左手遞到唇邊,就好像當初捉著那人的長髮般,他閉起雙眼,斜靠在牆邊。
懶懶,如果,如果真的是你的話,如果,如果真的可以的話……
他只是想再見一面而已。
只要再見一次就好……
就只是這樣而已啊。
×
「懶懶,你一直在這啊?」儀秋提著燈從書房中走出,對著石桌上的少年無奈一笑:「天這麼黑也不點個燈,賞月嗎?」
「晚安儀秋。儀秋,我被你兒子看到了。」懶懶豎著耳朵,偏著頭說道。
「啊?冉君嗎?」儀秋一愣。
「嗯。」懶懶點頭。
「……應該沒關係吧,反正他還這麼小,很快就會忘了吧,頂多他問起時我當不知道就好。別說這個了,來陪我喝一杯?」儀秋笑著將燈放到石桌邊。
「好啊。」懶懶也輕輕笑著,將酒杯再度遞到唇邊,在儀秋落座的瞬間,髮色和瞳化為黑色,貓耳也消失無蹤。
「儀秋,把燈熄了吧,今晚月色很美。」
「好。」
即使到了冉君長大的時候,對儀秋和懶懶來說,這只不過是個小插曲而已。
FIN.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