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雨停,天仍暗。
伊瑟仍撐著傘,按照地圖的提示,三倆下便避開所有盤踞的獸,來到中心街。
中心街的房屋比起黑街的乾淨許多,也比較少看見倒塌,來往零散的皆是還保留人形的狩們,偶爾就算有直接獸型的,眼神也挺正常。
但是基本上,都跟原先見著的少女一般,少了點外頭所見的狩的生氣。
伊瑟想起先前講解的少女的眼神。
儘管少女的自尊心和獨立性依然,但那不抱希望的絕望感還是挺清晰可見的。
所以伊瑟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詢問對方名字,也沒必要。
伊瑟不是救世主,為了心中想念的人努力,已經竭盡他的全力了。
「……值官……」伊瑟喃喃自語,他沒收傘,只是看著這條略顯人氣的街道,在思考著什麼。
來的路上順利的讓他不安。
哪怕他是自願加入的,對方給予幫助也是情有可緣,但這也太順利了。
伊瑟拿不準對方在想什麼。
他原本以為那地圖可能會有些陷阱,但現在一看,基本九成都沒錯,那麼,是不是之後會比較驚險?
「……也只能試試看了。」
伊瑟咬牙,將視線投向人群最多的方向,邁步向前。
伊瑟來到中心街的正中央,那裡歪歪斜斜用破爛的木板拼湊成公佈欄,並且在上頭用黑黃的紙貼滿布條,許多的狩會上前去看一眼,並且抽下些許。
或者是從公佈欄旁邊的小屋中,會走出穿著制服的狩,將新的紙給貼上去。
伊瑟看了一眼,多半是寫著街道和隨意畫的小街,這八成就是先前少女所提的藏身地了。
伊瑟繼續往前,他走到公佈欄旁的小屋不遠處,這裡的人反而比公佈欄旁的要多,為了方便登記,還隔了一小段路拉了欄杆,讓要登記的狩一個個安排進入。
伊瑟想了想,從布中取出手電筒打開,並射向小屋內的值官,被怒目。
而後他一笑,取出金幣,隨意地朝天空拋了下。
「……」
值官在眾多狩眼中走出,國字臉,蒼白皮膚,還有綠油油的眼睛。
他比伊瑟要高出半個身體,垂著捲曲的綠色頭髮,由上往下睨著伊瑟。
「你是誰?」
值官開口,那聲音低啞撕裂,讓聽者不由自主地皺眉。
伊瑟忍住摀耳的衝動,將金幣拿在手上,微笑道:「非得在這邊說嗎?」
「新來的。」值官冷笑,「別玩花樣,我不知道你從哪探聽到我原本的國家,但你也別想用那東西取得我什麼幫助,是狩就安分的去取得自己的藏身地,或者進入競技場挑戰。」
「那你為什麼要走出來?」伊瑟疑惑,「就為了說這些警告?」
「……」值官瞇眼,忽地出手。
他的掌重重打在伊瑟瞬間舉出的傘柄上,「唔。」
伊瑟手一麻,差點後退一步,對方的力氣很大,但伊瑟知道,對方沒放殺氣,也沒下死手,這只是種試探。
所以他依然笑,並重複,「所以,非得在這邊說嗎?」
「哼。」值官冷哼,收手,重新將後重的掌藏於制服的袍袖之中,「沒什麼不可說的,你再裝神弄鬼,就不用登記了。」
嗯……
伊瑟努力思考了一下,才問,「你的意思是說,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能負責,我不用想太多,但假如我只是無聊尋你開心,你就要殺了我?」
「哼!」
「……好吧。」伊瑟點頭,也不再試探,雖然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地把戲很小兒科,伊瑟將金幣拿在對方眼前,鄭重地道:「狩命獵人,吃飯。」
耳邊似乎傳來起伏的驚呼聲,而那名值官,則猛地,掐住了伊瑟的頸。
「……」
伊瑟面一白,隨著對方的動作逐漸脹紅,難以呼吸,但他卻始終沒放下那枚金幣。
「哼!」
值官忽然抬起頭,瞪了一眼旁邊觀看的眾人,眾人驚呼再起,四散而去。
值官就這樣捏著伊瑟的脖子,朝著小屋內拖去。
「呼……哈……」
一到小屋中,值官便對其他正在書寫的,穿著制服的狩們道:「你們繼續,不管聽到什麼,不准進來。」
「是。」
他這才又拖著伊瑟,朝主屋內走去。
砰的一聲。
值官將門關上地同時,將伊瑟甩到座椅上。
「呼……哈……咳咳咳……」
好不容易能重新呼吸,伊瑟嗆咳了一下。
值官瞇著眼,用那嘶啞的聲音說:「你很大的膽子,自願狩。」
他伸手,將那枚金幣取走,並捏成倆半後,塞入口袋。
「咳咳……」伊瑟勉強一笑,「只能說我賭對了。」
「哼。」值官冷哼,他步至主位的椅上坐下,並翹起一條腿,「你怎麼知道這金幣對我有用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伊瑟摸了摸脖頸,在對方怒目前道:「但我覺得,有給出提示,應該就用得到,假如沒有用,頂多就是乖乖排隊,或是在被殺之前把暗語講出來。」
「哼!」值官冷笑,「你就不怕搞錯狀況,惹錯人?」
「嗯……我覺得對方給了我這麼大的方便,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為難我。」伊瑟亮了亮手中的地圖。
他在到值官小屋的路上已經想通了。
這些線索估計就只是讓他方便去對方希望他去的目地上,給予協助而已,自己是來當自願狩的,狩的最大功用是武力,而不是玩些有的沒的計策。
雖然說這有看扁狩的智慧意思,但伊瑟並不在乎。
反正既來之則安之,真遇到錯誤的選項,伊瑟也相信自己能隨機應變,安然度過。
他必須這麼做。
「哼。」值官看了一眼那地圖,三度冷笑,「那你也猜到現在要做什麼了?」
「……不是打競技場,就是要打獸吧?而且打獸的可能性很高。」伊瑟看了還沒真正派上用場的手電筒,嘆口氣,「跟『吃飯』有關,對嗎?我在來的路上,有跟一名狩詢問過了。」
「哦?」值官挑眉,他雙手交疊在腿上,「你知道些什麼?」
「……我們是狩,也是外人所稱的狩命者,我們只吃動物們吃的肉或菜是不會飽的,必須汲取生命才行。」伊瑟歪頭,「但這裡除了狩外,就只有獸,根本沒有一般的動物……或是『人類』,所以能吃什麼顯而易見。」
「……」
「但那狩也說了,黑街同盟的狩多半不會為難彼此,剛來的路上,那些狩們也沒有攻擊傾向,那麼除了競技場的生死奪命外……就是外派任務,獵捕獸了。」
「……」值官扯了扯嘴角,嘲諷道:「我就不信那名狩會跟你講這麼模稜兩可的話。」
「是沒有。」伊瑟攤手,「只是在人類世界晃了一陣子,我習慣不直接把話講死,那名狩只有跟我說:『獸和狩』而已。」
「哈!等階壓制強迫的坦承對話嗎?那狩來的日子也不久吧?我該意外你沒有就著他進食嗎?還是該意外你這種自願狩,還有點自己個性?」
「我知道你們都討厭自願狩,但好歹我現在還是自由身……比起這樣繞來繞去的嘲諷,你不覺得我們該直接進入正題嗎?」伊瑟嘆氣,「我能早點解決,去我要去的地方,而你也能讓我離開你的視線,留個清靜,這不好嗎?」
「……」值官忽地安靜下來,他慢慢做正了身體,綠油油的眼睛看了下口袋,那裡藏著金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