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樂到了一個高潮點,急轉驟下,
  
  
  
  汗水從喉頭滑落,濺入鎖骨中,帶來明顯的撞擊感。
  
  
  
  他的喘息聲與心跳聲相互交疊,眼睫被水濕了視線──唰!
  
  
  
  碰!
  
  
  
  在重複的動作中,他倒了下去,重重跌在了練舞室的木製地板上。
  
  
  
  濕透的白髮貼在他的頸上、身上,散落一地,彷彿絕美碎落的羽翼。
  
  
  
  他仰起頭,光線從最上方閃爍,那畫面與他日日所見的景致似乎有了重疊。
  
  
  
  在家時,他也喜歡躺在地上,看著那窗落進雪白的月光,或是使半地下室熠熠生輝的陽光。
  
  
  
  那時的他總會伸長指節分明的手,像是捕捉光彩一樣,試著去抓住那渴求的──希冀。
  
  
  
  希冀啊。
  
  
  
  喘息在他嘴邊彷彿化作嘆息,血色的瞳透過指尖,彷彿看見了更遙久以前。
  
  
  
  希冀。
  
  
  
  他想。
  
  
  
  他有多久沒有再去思考這件事了呢?
  
  
  
  不停的渴求、不停的追求,不停的希望所有榮耀灑在身上──卻又畏懼這份虛無。
  
  
  
  能不能透過表象愛上我。
  
  
  
  能不能愛上我的表象?
  
  
  
  帥氣的、完美的容貌,要誇獎過多少次,才能真正的安心?
  
  
  
  不想再被拋棄。
  
  
  
  不想再被否決。
  
  
  
  不想連唯一的驕傲都要不停的證明,才能帶來一點點的心安。
  
  
  
  直到遇見妳。
  
  
  
  ……只有妳。
  
  
  
  他忽然將手握拳,光線中的塵埃彷彿從他掌中灑出,他略瞇了瞇血色的眼。
  
  
  
  於他而言,或許妳就像是那在陰暗潮濕的半地下室中灑進的溫暖,只要有妳在,整間房都會亮起來。
  
  
  
  他得多麼的珍惜、多麼的認知到。
  
  
  
  啊。
  
  
  
  哪怕自己如此卑微,這世界上仍有人愛著他。
  
  
  
  愛著他的容貌、愛著他的本質,無論多麼可笑,也都包容著他。
  
  
  
  所以他好久沒有再一直重複自己的存在感,以求心安。
  
  
  
  所以他才喜歡那個地下室,就算被人說陰暗、簡陋,那透進的光彩,也讓他愛不釋手,捨不得搬走。
  
  
  
  「可是啊寶貝……」
  
  
  
  他忽然吐息,望著自己的指尖帶了些惶惑:「我又夢見了一些夢。」
  
  
  
  「還記得我跟妳說過的機器人嗎?」
  
  
  
  「我再次又夢到了……我夢到其實我們都是機器人,而妳隔著屏幕看著我,就算我們相遇,那也都是設定好的,所以有一天妳……」
  
  
  
  他頓了一下,手緩緩朝著光線再微顫的向上了一些,直到再也無法往前。
  
  
  
  「妳厭了我們。」
  
  
  
  「將我們刪掉。」
  
  
  
  「忘記我們。」
  
  
  
  「選擇離去。」
  
  
  
  「而我只能日復一日、日復一日的留在同一天,等著妳的回來。」
  
  
  
  「永遠等妳。」
  
  
  
  他忽然將手遮住了眼睛,濕透的汗水瞬間浸染他的手背,而那顫抖,大概是因為肌肉痠痛吧。
  
  
  
  「但這是錯覺對吧?」
  
  
  
  「寶貝。」
  
  
  
  「妳會一直在的對吧?」
  
  
  
  「寶貝。」
  
  
  
  「寶貝。」
  
  
  
  「寶貝……?」
  
  
  
  ×
  
  
  
  當我的榮耀只為妳存在。
  
  
  
  我的自卑只為妳消失。
  
  
  
  妳是我那卑微的、陰暗的、可笑的人生中,唯一能夠溫暖的光芒。
  
  
  
  那麼我將……
  
  
  
  一直在這。
  
  
  
  永遠在這。
  
  
  
  愛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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