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淺

碎石撲滿的小路上，走著一個金髮的男孩，男孩的懷中，抱著個金髮女孩。

小路逐漸拓寬，轟轟的水聲由小轉大，再繞過一個彎，芒草堆中立著普通的木屋，木屋旁是見不到邊的黑色河道，猛烈的水流沖刷著河道，發出巨大聲響。

在木屋旁，一個身著長袍，挽著髮髻的長髮女子，正坐在一台紡織機旁，而女子身邊，則是一個足夠兩人行走，一樣見不到底的黑色窄橋。

「就是她吧？」學恩望了望女子，快速跑去，沒記錯的話，那個自稱叫做梵澔雪公主的天鵝，是要他們來找她的。

她說，織女有一件特別的衣裳，可以讓人飛翔。

學恩抱著櫻薰，跑到女子身邊。

女子沒有反應，眼中一片黑，沒有瞳孔，她靜靜的朝著織布機呆坐。

「請、請問……」學恩有些怯懦的道，巨大的水聲蓋住他的聲音。

學恩也發現這點，他鼓起全身力氣大喊：「請問！」只是，女子仍沒反應，他有些緊張。

只是想起梵澔雪曾經警告他不要亂碰任何東西，特別是什麼針的，他只好乖乖努力喊著。

而櫻薰則是讓學恩放下自己後，打量四周，木屋後方的晾衣架上掛著一件白色的衣裳，她低下頭，看見女子身邊的便當盒。

她沉默了會後，道：「請問需要幫忙嗎？」她輕輕的問著。

水聲很大，女子卻頓了頓，她僵硬著身體轉過來，眼神空洞。

「需要幫忙嗎？」雖有些懼怕，櫻薰還是鼓起勇氣問著。

「便當。」女子開口，沙啞的聲音壓下所有水聲：「送到對岸。」她伸出乾枯的手，指著黑河對面。

「好的。」櫻薰點點頭，有些小心翼翼，她彎腰抱起那便當盒。

「相公……」就在此時，女子站起身，空洞的望著天空，沙啞道：「少了你，什麼也沒意義呀……」

身影，慢慢從椅子上消失。

「……」抱緊便當盒，櫻薰咬了咬下唇，風輕吹起，將衣架上的白衣吹到櫻薰身上。

「薰薰。」學恩輕道，幫櫻薰將白衣穿上，他牽起她的手：「走吧。」

╳

踏上窄橋，狂風吹起，遮掩倆人的視線。

等到風止後，他們愕然發現，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黑水中央，窄橋斷了一半，對岸在水面若隱若現，往後望去，一片漆黑。

邊緣處，一個木板立在上頭。

【請挑選心情好的。】

「薰薰，這什麼？」學恩困惑的望著木板，轉頭問道。

「我不知道。」櫻薰依然冷淡，此時的她穿著白衣，腳離地的漂浮在空中。

「那怎麼辦？」學恩抓抓頭，盯著那木板：「咦？」窄橋晃了晃，他連忙抓住櫻薰。

一隻巨大的海龜，從黑水中慢慢浮出，然後，砰的，天上掉下個巨大的兔子，站在海龜背上。

櫻薰傻住。

「挑一個？」學恩回過神，他有些呆滯的問道。

「嗯……」

「那、哪一個才心情好啊？」而且，怎麼會有兔子啊？

「……」櫻薰沉默。

「我知道哦，笨蛋。」一道聲音突然出現：「是烏龜唷。」

學恩倆人嚇了一跳，環顧四周，除了黑水和風聲外，什麼也沒有。

「笨蛋！對面！」那聲音又道。

「……」他們互望了一眼，然後櫻薰點點頭：「怎麼上去？」

「說烏龜贏呀，笨蛋！」

「烏龜贏。」比較乖的學恩乖乖唸道，然後發現兔子用紅眼狠狠瞪他，雙腳一蹬，跳回天上。

烏龜則從殼上慢慢浮起兩張椅子和安全帶，倆人無言的互望後，坐到那烏龜背上。

「笨蛋注意，今天烏龜時速一千！」

還沒回過神，烏龜往岸邊衝去。

╳

「噗！噁！」受到後座力滾到海灘上的倆人，直接趴著吐了起來。

許久，櫻薰才抱著便當盒虛脫的站起身，一旁，一隻黑色的貓正咬著一片巨大巧克力笑望著他們。

「笨蛋！」

「你是……」櫻薰退了一步，抱緊懷中的便當盒。

「笑面貓。」貓用尾巴比了比身後，一棟由巧克力和餅乾組成的屋子，少了一面牆。

「不了。」櫻薰搖搖頭，而此時的學恩也搖搖晃晃站起。

「哦，笨蛋不埋骨灰？」貓也不在乎，繼續啃著疑似是牆壁的巧克力，比了比便當盒。

櫻薰一滯，然後垂下眼，輕點頭。

果然呢……

學恩沉默，蹲在一旁，幫她挖個洞，將便當盒輕輕放下去。

那女子的悲傷，到現在還是撼著她的心。

「笨蛋！」笑面貓突然開口：「找人？」

「什麼？」倆人錯愕，迅速抬起頭來。

「我看過很像的笨蛋哦！」

「在哪！」學恩一個跨步，衝到笑面貓的面前，貓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，消失。

學恩錯愕的張望四周。

「笨蛋！要看到要很特殊！笨蛋！」一條尾巴從半空中出現，掃過櫻薰的臉。

「特殊？」櫻薰冷靜問道。

「上擂台！讓『他』注意到！笨蛋！」貓出現一張臉，在空中哈哈大笑。

「……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們？」櫻薰皺了皺眉，問道。

「哪有？」貓咧嘴一笑，消失。

「咦？」櫻薰傻眼：「笑面貓？笑面貓！」她喊著，只是貓沒有出現，她頭疼的揉揉額：「我們去城內找擂台吧。」

╳

首都的結構跟人類的城堡差不多，有著巨大的城牆和廣闊的護城河，只是不同的是，除去牆壁跟河都是黑色外，守衛也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怪物們，有鼠有牛，還有些虎兔蛇馬羊。

學恩倆人提心走進城內。

「可以跟你們換點食物嗎？」入城後，一隻髒手抓住學恩的衣擺，低頭一看，是片葉子，葉子長了眼睛，還有手有腳，他的手中放著幾個種子：「這個只要丟到土裡就可以長高哦。」

「這個可以嗎？」學恩拿出他們剛剛拔下的巨大餅乾。

「嗯！」葉子將種子塞給他們，抱著餅乾往巷子跑去。

「嘻。」感覺做了好事的學恩開心的轉回頭，發現櫻薰在跟旁邊的店面說話，她轉過身，望了望學恩，道：「走吧，我們去擂台，手搭上來。」她將手心攤開，是個紅色的徽章。

「哦，好。」學恩呆道，然後乖乖的將手放上，握緊。

劈啪一聲，又是不知不覺間，倆人被傳送到巨大的擂台上，地板是石磚舖成，有些碎裂和腥紅，擂台被高牆環繞，在最邊緣處還有個金色的水塘和鐵門，而他們正前方，坐著滿滿的觀眾和一排掛著評審席招牌的評審們。

「笨蛋出現了！」熟悉的聲音從評審席中傳出，那隻突然消失的貓正掛著大大的笑容看著他們。

「笑面貓！」學恩驚道。

「瘋婆子跟醜八怪出來吧！」貓完全沒理會，大喊。

卡卡，喀唧。

水塘旁的鐵門緩緩打開。

紅色的舞鞋首先出現，不斷的旋轉跳著，慢慢的，鐵門愈拉愈高。

滴答，血紅色的液體滴在地上，驚出學恩倆人一身冷汗，一個身著紅衣，不停旋轉跳舞的女孩，出現在他們面前。

只是，那女孩的脖子被套了個用刀作成的項圈，頭歪在一邊，不斷從脖子中流出血，眼神瘋狂。

刀片項圈後連著鎖鏈，牽著鎖鏈而跟在女孩身後走出的，是個滿臉潰爛，足足比正常男子高出兩倍的男子，他身著樵夫的裝扮，左手抓著鎖鏈，右手則提著比人頭還大的生鏽斧頭。

「嗚！」熏臭味順風傳來，櫻薰噁心的遮鼻後退，而學恩則迅速擋在她面前。

「咕。」男子發出不明的聲音，抓著鎖鏈往水塘走去。

「啊啊。」女孩嘴巴張開，流出口水來，脖子的傷口被刀片割的更深，她伸出雙手無意義的揮動著，身體依然舞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