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淺

03

比起懶懶，現在的憶秋似乎更像貓。

將碗槽洗淨，並且把果醬扭緊放入冰箱後，懶懶思索著笑了起來。

在住進這裡後，懶懶確實費了一些心思，才將心灰的憶秋給重新拉起，不是法術沒用，而是他不願意，他不想用這麼膚淺的方式面對他珍惜的人。

所以其實懶懶知道，憶秋一直很清楚他在做什麼，只是藏在笑容和眼神底下，保持距離。

這讓他有點沮喪。

懶懶擰起抹布，將桌面擦拭乾淨，接著重新鋪上餐巾，並且將鬆軟的麵包重新烤過，放到保溫箱中，打算讓下午的學生當點心吃。

因為懷著愧疚的感覺，以及難得能夠如此親近這一世的儀秋，懶懶其實很努力，他將自己學來的知識運用起來，並且聯繫各地的好友，以及略施一些作弊的方法，幫儀秋撐起一片安穩的天。

然後他再將不斷旅行而習來的一身能力，化為能夠讓儀秋舒適的技能，只希望他能吃好、穿好，開開心心、平安快樂，如果可以的話，他甚至想全盤照顧起儀秋，只是懶懶自己也知道，這是不可能的。

從古至今，儀秋打從骨子裡的驕傲都告訴懶懶，他一定會闖出屬於自己的天，儘管是很微小的事情，他也會做的很愉快。

這讓懶懶有點寂寞。

將米洗淨，放進電鍋準備中午煮食，懶懶將剩下的洗米水拿去洗了廁所，之後他又將院子的花草澆水、整理完畢，並且把玻璃窗也擦拭乾淨。

「老師，你今天也很勤勞啊。」而每當這時候，隔壁的奶奶就會這樣笑著招呼他。

懶懶也會微笑著回應：「哪裡，多做總是好事的。」在會被人類看見的地方，懶懶會將自己的眼和髮化作黑色，並且將長髮綁起。

「呵呵，老師這麼年輕、有氣質又勤勞，在這年代真是少見啊……」奶奶發出感慨，然後招了招手：「憶秋那孩子上學了吧？這些水果給你們。」她揮了揮手上的高接梨。

「呃，不用了啦……」懶懶苦笑了起來。

「別在意、別在意，我一個老人家也吃不完，你要記得多來陪我聊天啊。」奶奶很雙朗的笑著。

這讓懶懶想起儀秋。

所以他接過了那籃梨子，並且偷偷讓奶奶又延命了十年，這法術他已經愈來愈熟練了。

「哎呀，其實我還是很情緒化呢……」將梨子放入客廳的水果籃中，懶懶對自己偏心的情緒感到苦笑。

但苦笑過後，他依舊無所謂地繼續打掃接下來的房間，只要牽扯到儀秋，哪怕懶懶的平時修養在好，他都彷彿會變回千百年前的自己，衝動、失態、情緒化，甚至連口氣都會變得撒嬌，但懶懶從沒想過要克服或改變。

因為比起失態，只要不會影響到儀秋就好，儀秋是他內心深處最牽掛的地方，也是唯一會影響到他的人。

其餘的，他都不在乎。

打掃完畢，懶懶邊心懷期待晚上億秋回來的誇獎，邊走上二樓的電腦房，將電腦開機。

啪刷。

拍翅的聲音落在陽台，並且瞬間化作褐髮的少年：「藍冉、老闆。」

這是儀秋以外的人呼喊他的名字，以及獨有的少年自己的稱法。

「什麼事，雀。」懶懶看著螢幕亮起來的模樣，隨意地登入某個網站，並且打了點字上去，瞬間有一堆妖友回應了他。

他微笑了起來。

只有一點他沒有對儀秋說，那就是除了鋼琴老師外，他也身兼妖怪的情報中心等，這是因為在每一世尋找儀秋的時候累積起來的，但懶懶也不太需要去說，他從沒特別隱瞞過儀秋，如果有需要，哪怕全盤告知都無所謂，但他知道儀秋根本不在乎。

因為儀秋是個表面溫和，內心卻無比驕傲的人啊。

「東邊的柳妖似乎有點事，需要我過去看看嗎？」

被喚作雀的少年妖，是在好幾年前，他為了救一個人類而與他立下契約幫他跑遍世界的麻雀妖。

也是少數幾個可以特別靠近懶懶的妖怪，懶懶因為看上了雀有著一般鳥妖不同，可以自由穿行鏡中世界的能力，才特別地也給予了特別的保護以及權利。

隨著雀跟懶懶在一起愈來愈久，能力也愈來愈強，直到現在，或許只要有可以反光的地方，雀都到得了。

「柳？你回來時沒順便去看？」懶懶有些意外的望向他，如果是他們的老朋友柳樹，雀不管去哪，都一定會順路去看看她，就像被當作中轉站的知了家一樣。

「不是柳樹，是一般的柳妖。」雀搖了搖頭。

「……哦，那你就去看吧，有事回報。」懶懶轉了眼，隨即便想起雀在說誰，然後他將一個清單遞給他：「麻煩你再跑一趟，我想有些『人』需要這些東西。」

「好。」雀點頭，在聽懶懶交代幾句後，啪的消失在窗邊。

懶懶微笑著撐著下顎，看著網上快速洗著的畫面，偶爾回個一兩句，他將視線瞥向了窗外。

窗外的天氣很好，陽光明媚，估計是儀秋第一節上課時間。

他想，他應該會縮著身體，趴在桌上，哀怨地望著窗外的貓巴不得自己去窩著睡吧？

懶懶忍不住笑了起來，想想自己以前第一次跟儀秋相遇的時候，再想想現在的自己，以及現在的儀秋總是懶洋洋、瞇著眼曬太陽的模樣。

真的，比起懶懶，現在的儀秋似乎更像貓了呢。

陽光照進了屋內，非常暖和，網上的妖友都活蹦亂跳嬉鬧著，非常安心。

一個視窗跳了出來，是知了傳來的私訊。

『餓了。』

『……我叫雀送果醬麵包過去。』

『我要鬆餅，你自己送來。』

『自己去買鬆餅粉做啦。』

『偏心的傢伙。』

『囉唆。』

儀秋又在身邊了，非常滿足。

-FI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