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淺

一

一個星期前，學因在魔界商場中到處閒晃著，整個商場是個大大的普通廣場，在廣場中間突起個台子，上頭只有一些熱門、任務看板和一些「人」在宣布重要事情；

其餘想要買賣東西的，只要不要擺在靠近台子外圍一公尺處，你愛怎麼擺就怎麼擺，而且要不是怕太過混亂可能導致商品會混在一起，有些「人」甚至連免費發放的普通分隔破布都不想擺。

整個商場混亂吵鬧，卻又有著一定的秩序。

「學因老師，您早。」

「早啊。」

學因微笑，在魔界中「老師」是僅次於魔界統治者的尊稱，能獲得老師的身分，除了本身有一定的實力外，便是擁有魔界中獨一無二的特殊能力和受歡迎度，而獲得「老師」稱呼的人，通常都是人界所謂的「世外高人」，連統治者都極少指揮得動。

學因因為身分的關係，這裡頭有不少認識他的「人」，他帶著微笑邊走邊跟那些「人」打招呼，其實說起來，整個商場中唯一長的像「人」的，只有學因一個人。

其餘的「人們」，不是只有臉是人、身體是動物外，就是臉上長滿眼睛或短角，更別提其餘特色鮮明但卻看不出是什麼的生命。

「學因老師！您要不要過來聽最新消息？」一個下半身如同蝸牛黏膩身軀、上半身則是柔美裸體女性的金髮魔物，朝學因揮著手喊道，聲音嘹喨尖銳，在整個喧鬧的商場中格外突兀清晰，不過這對商場中的魔物們來說是再普通不過的事，頂多安靜一會後會更加吵鬧。

此時的她正「立」在不得擺攤的一公尺內，除了她外，那一公尺內也站滿著許多魔物。

「呃，很重要嗎？那邊有點擠……」學因望了望擠成一團的台下，朝美女魔物露出個苦笑。

「很重要！老師，您只要運用能力就不用擠了呀？」美女魔物大力點了點頭，然後不解道

「呃，不用了，我比較喜歡這樣。」學因無奈一笑，然後慢慢的從混亂的商區中努力走向場中央，這是學因跟其他魔族人和「老師」的不同，比起展示自己的強大能力，學因更寧願自己像個普通的人類。

「注意！只要是魔族的人都要拿一份這個徽章！如果你願意加入軍團的話，就帶著這個徽章到皇宮報到！」

站在台上大聲嘶吼的，是一個有著山羊頭和白皙、佈滿毛髮的裸露男人身體的魔物，那魔物正舉高著手上的水滴型半透明徽章，要讓大家看的清楚，一旁還有五位女臉蛇身的魔物們手捧著不少徽章發放。

「爲了榮耀！爲了鮮美的食物！爲我們的軍團奮戰吧！」他在上頭熱血嘶吼，台下大部分的魔物們也跟著狂吼起來。

「啊，原來又是攻擊人類世界的軍團在招生啊。」學因無奈的望著熱血沸騰的魔物們，撇撇嘴轉身就想走。

「學因老師，您還沒拿呢！」然後被眼明手快的美女魔物拉過手，遞上個跟山羊魔物手中差不多的水滴型徽章，差只差在這水滴型徽章會流動著淡淡紅光，而中央則浮現個漂亮的Ｓ字。

「啊？我不用的。」學因苦笑，然後無奈的攤著手想讓美女魔物將徽章收回去。

「不行！老師，這是皇憑著每個人的氣息製作的，每個人獲得的都不同的！而且老師您的是『軍師』呢！這整個魔界只有一個人呀！」美女魔物有些激動，美麗的藍眼逐漸染紅緩緩伸出。

……不需要，他又不討厭人類，學因只是略退一步，掛著無奈笑容道

「呃，妳要露出原形摟。」

「啊！討厭！」美女魔物聞言輕輕尖叫一聲，然後雙手捧著臉頰，迅速甩動下半身擠撞其他魔物滑走，地上留下一條淺淺痕跡。

「唉……」學因無奈的搖了搖頭，然後露出習慣的微笑後就要離開。

「學因大人。」淡淡的，輕到彷彿會隱沒在這吵雜的市場，卻清楚直接出現在學因耳邊的聲音傳來。學因轉過頭去，看著廣場邊界的陰暗牆腳，他帶著微笑，慢慢的走了過去。

會這樣叫他的，只有一個。

「學因大人。」牆腳處除了斑駁的裂痕和細小的雜草外，沒有其他的東西。

「嗯。」學因應了聲「怎麼了？影子。」他帶著微笑，輕輕的蹲下身來。

「學因大人。」影子重複著

「嗯。」學因依然微笑的應了聲

「爲什麼……」影子的聲音淡了淡，然後又響起。「學因大人。」

「嗯？」學因微笑，很有耐心的等著。

「爲什麼……學因大人，你要跟人類住在一起，還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。」影子很淡很淡的聲音中，透著淡淡的不滿。

市場上什麼都有，什麼都熱鬧，所以，也什麼都不在乎，學因跟影子在一角聊天，也全沒人發現。

「你是說我現在的身體？」學因伸出握著徽章的右手，然後上下打量自己的手臂。

「是的，學因大人。」影子道

「……我不討厭人類呀。」學因仍笑了笑，然後將徽章收回懷內後，再伸手摸了摸眼前的牆腳。

黑影籠罩著的牆腳逐漸浮現出個長髮、黑眼，跟學因外貌差距不遠，僅多了尖耳、黑翅和左邊露出利牙的人；然後，顏色逐漸消退，出現個銀色長髮、雙眼一紅一黑的男子。

「怎麼變成我原本的樣子呢？影子。」學因苦笑了下，影妖可以固定一個型態成長，無論如何，看著自己長大總是件很奇怪的事。

「學因大人比較好。」影子道「學因大人。」

「嗯？」

「人類不好，學因大人，你，單純。」影子很認真，很認真的盯著學因不放。

「……呃，這句話從你嘴中說來怪怪的。」學因臉上的微笑瞬間變成苦笑，他無奈的摸了摸影子的頭。

影子是他前幾天發現的，一個小小潛伏在牆腳中的影妖，生存不易成長不易，要是一個不慎被抓走則不是被吸收掉就是被當侍衛和殺手，但是因為成長完成後會是個優秀的人才，才讓愛才的學因細心培養保護到現在的模樣，只是即使如此，影子現在的程度也頂多跟個孩子沒什麼差別。

「學因大人……」大概是看出學因的敷衍，影子有些不安。

「好了好了，別想那麼多了，我住在人界也住了十幾年沒事呀。」學因笑笑的安撫道

「學因大人……」影子仍不安「力量……」

「呵呵，在人界不需要那麼強的力量。」學因無奈微笑，又摸了摸影子的頭。「我還是有保留部分呀，不用擔心，如果真的出事的話也不會有事的。」

「學因大人。」影子道

「嗯？」學因微笑的看著他

「……」影子望著學，眼中很淡的，很淡的擔心。「不要住人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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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篇是...兩三年前的作品了吧